书架前，两个穿初中校服的学生在谈自己的老师。

“小郑同志今天好像很生气，歇斯底里了。”

“他呀，八百年前的脑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，就知道鼓吹他上学时咋地咋地。”

“就是呀，动不动就是自己上学时多么刻苦、多么听老师的话，老师讲课时教室里多么安静。都什么年代了呀，整个一穿着西装的老古董。”

“连许嵩是谁都不知道，还吹牛说‘一只眼就能看穿你们肚子里有几根虫子’，他还以为我们都像他呀，满肚子里都是虫子。”

“嘻嘻……”

“其实他人不错，就是有点落伍了，拿着他上学时的标准来套我们，总希望我们都像他那样头悬梁、锥刺股。”

“你看咱班图书角上的那句名言，什么‘书山有路勤为径，学海无涯苦作舟’，高度鄙视！”

“我最烦的就是他偷偷摸摸在教室外偷窥我们纪律的样子，特烦！”

……

再也无心听下去，这两个孩子讲的是谁并不重要，倒是感觉自己也曾经这样过。

中年教师，大多经历过苦读的求学时光，也一度为自己的勤奋感动不已。回想自己的初中时光，哪一个人没有在课桌上像鲁迅一样刻上一个“早”字，哪一个没有用“水滴石穿，钢梁磨绣针”鞭挞过自己。梅花香自苦寒来，曾经激励着我们走过了漫长的苦读之路，挑灯夜读，曾经是我们心中最美的苦涩。我们习惯了安静的课堂、划一的规范、有序的工整，所以我们做了教师，就希望我们的学生也象我们一样，重复我们一度坚持的教育。

“唉，现在的孩子……”，这是我们最常发出的抱怨。其实在这抱怨后面，我们想要表达的是自己心目中固有的教育印象与现实的巨大落差。我们恨现在的学生不知道珍惜、不知道努力、不知道遵守，不懂得勤奋、不懂得付出、不懂得按部就班。当有的学生拍着你的肩膀喊一声“嗨！”，你想到的是“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”，甚至怀念古代的叩拜礼；当有的学生在课堂上与你发生激烈的争论，你想到的是师道尊严，真想拿起私塾里的那把戒尺。

是的，时代变了，思想没变；孩子变了，我们没变。或许这就是像我一样的中年教师看不懂现在的学生、现在的教育的原因。有一位哲人说：“我这一辈子，从梦想改变世界，到梦想改变国家，到只想改变家庭和亲近的人，结果什么都没改变。在我临终之际，我才意识到：如果起初我只改变我自己，也许我反而能够依次的改变家人、改变国家、甚至可以改变整个世界。”这段话告诉我们，改变一切的前提，是改变自己。

或许，我们每一个教师都在倾心于改造我们的学生，希望把他们打造成我们理想中的样子。但是我们好像忘了，教育应该先从改变教师自己开始。